REVISIT 齊成 ── The Darkest Light Will Always Shine

「齊成齊成，齊心就事成」。80年代香港樂壇，一度百花齊放十分燦爛。至今仍健在並成為經典的達明一派，當年已自成一派。由翁家齊（Richard Yung）及周功成（Joseph Chow）組成的齊成，隊名概念跟達明一樣，同樣由成員名字合組，可惜知名度差一大截，今天已差不多被人遺忘，專輯Reissue機會十分渺茫，隨時成為將失傳的名字。

White Soul To Soul

說來慚愧，其實80年代Band Sound時期，我跟好多人一樣，都錯過了齊成。直至後來獲友人推介，聽到他們一首《This Year's Model》，立即驚為天人︰我是否播錯了The Style Council的唱碟﹖那份濃濃白人騷靈味道，再加多段殺死人的浪漫色士風演奏，完全是超班流行曲水準表現；但原來我一早已聽過這歌 ── 劉美君曾翻唱成《廣播道神話》，但經重新編曲後完全兩回事，失去了原曲神采Sosad。

因為《This Year's Model》，我嘗試上網尋找齊成更多資料。他們有一個Facebook Page和Vimeo Channel（以翁家齊名義）。而組成齊成之前，Richard跟Joseph已一齊合作做廣告Jingle、電影配樂，並參與不少廣東流行曲製作，例如曾監製曾路得專輯；陳美齡的《香港香港》、張國榮及陳潔靈合唱的《只怕不再遇上》這兩首Cantopop經典，正是出自翁家齊手筆。

後來，終於有機會聽到齊成兩張專輯《Fried Rice》和《TsaiShing》，更發現他們的音樂恍如萬花筒豐富。《My Girlfriend Smokes (But I Don't)》跟《This Year's Model》都是齊成當年的派台主打歌，電台會形容為快歌，我會形容《My Girlfriend Smokes…》是一首主要以電子合成器玩奏的流行騷靈作品，雖然大玩Vocoder，但曲式編排並不屬於80年代大熱的Synth-Pop / New Romantic路線，而是走成熟風，歌曲的Vibe跟《This Year's Model》類近，彷如它的前身。

All That Jazz

除了白人騷靈，齊成另一擅長的，肯定是Jazz-Pop。兩張專輯內，隨手拈來已有一大堆出色爵士「快歌」︰《Don't Wear No Name》（比軟硬天師《川保久齡大戰山本耀司》更早叫大家不要做Fashion奴隸）、《I Can Give Her Up》、《Necessary Losses》……較輕盈的《Where The Music Gone》和《Mr. Cairo's》充滿酒廊Lounge Jazz味道。最驚喜是《You Haven't Got A Leg To Stand On》及《Mind Made Up》兩曲，加入Ska / Reggae元素，副歌更只是不斷重覆一句Hookline，易記又易唱；其實毋需次次都要唱到密不透風兼大玩假音，才是所謂好的Chorus呢。

Ballad Of The Band

如果將Jazz-Pop和White Soul結合在一起，就成為齊成的高水平Ballad慢歌，由兩個其貌不揚的中年麻甩佬唱出來，竟毫無違和感，十分動聽！《Eye To Eye》相信是樂隊最為人知作品，全因後來改編成廣東話版本《偷窺》，由林保怡、劉美君合唱；但齊成的原版仍是更勝一籌，Richard情深款款演繹，真正感受到歌者唱回自己寫的作品那份投入。

Joseph主唱的《Don't You Know Me By Now》，單看歌名實令人聯想到Simply Red翻唱而唱紅的《If You Don't Know Me By Now》；音樂上則令我想起Johnny Hates Jazz的騷靈慢板（巧合地Johnny Hates Jazz跟齊成一樣，同樣是由監製級音樂人組成的樂隊）。個人最鍾情《Songs》，完完全全地Smooth Jazz，無論旋律歌詞，以至Vocal跟樂器皆融為一體，尤其尾段長達2分鐘的演奏，令全曲更覺昇華、更精彩。

Richard和Joseph既身為廣告音樂人，理所當然齊成的歌曲亦有「廣告」元素。《Funny How The Money Goes》音樂編排的確好像廣告Jingle；非常豪邁的《No Compromise》，大可用作當年的Mild Seven香煙廣告歌。還有彷如Robert Palmer的流行Hard Rock作品《Woman》……凡此種種，展現出齊成的音樂非常豐富多元化，但放在80年代主張唱廣東歌的Band Sound潮流之中，顯得有點格格不入。

Canton

齊成亦有唱過廣東歌，曾經跟麥潔文合唱《兩者之間》，屬大路情歌；另一首屬於他們自己的作品《訓練班》正斗得多，熱鬧Swing Jazz風格，編曲和歌詞皆玩味十足，更請來盧冠廷、陳潔靈等客串「聲演」；副歌再次是簡單一句「訓練班」不斷重覆便OK，但聽著聽著，你會不自覺投入跟著唱，是另一種「洗腦」曲式。可惜這一種曲式，本地主流樂迷向來都不太受落。事實上齊成的《Mind Made Up》及《You Haven't Got A Leg To Stand On》後來都有廣東話版本，分別是劉美君的《Mind Made Up》及鄭瑞芬的《假裝．假純情》，但難以稱得上是受歡迎Hit歌；而且重新編曲後，似為討好普羅樂迷變得更易入耳，但最終效果比原曲大為失色，變成得不償失。

就算齊成唱過廣東歌，就算樂隊有多首歌曲被改編成粵語版，最終他們無因此而走紅；來到2022年今天，相信已沒有太多人記得他們。不過，只要你聽過齊成，定能聽得出翁家齊和周功成的音樂功力、二人經多年合作無間而擦出的火花；單是一首《Songs》、一首《Mind Make Up》、一首《This Year's Model》，水準之高已達國際級，放諸現今香港Cantopop樂壇，我敢講齊成仍然是超班馬。

I Know It's Gonna Happen Someday

2022年今天，串流平台 / Youtube已成為主導音樂媒介，我們每個人的聽歌模式和習慣，都不自覺受演算法影響。時代巨輪如此演變，很難簡單說是好了還是差了；但演算法肯定不會推介齊成，大部份串流平台，都找不到他們的作品；網絡及社交媒體亦沒有太多樂隊相關資料及歷史記載。我寫這篇文章，就是希望在大數據時代網絡流量演算法下，令齊成留下多一點印記，讓多一些人認識、記得他們。其實力量真是很微小微小，暫時我可以做的，就只有這樣。衷心希望，齊成的音樂作品，終有Reissue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