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Feature】我在波希米亞的錫盤街徘徊

(原文刊登在2004年《mcb》,現版本稍作修改。主相為波希米亞樂隊,由小白兔橘子唱片提供)

我一直都好想寫一次《mcb》的「一張影響你畢生的專輯」專欄;又或者,一種影響你畢生的音樂。

是Post-Rock。

也許未致於影響畢生那麼嚴重。但,Post-Rock那種打破一般搖滾音樂格局、不受任何既定模式或規範所約束的本質,完全改變了我對音樂的固有概念。

更有趣是,直至現在,我仍未了解Post-Rock是種怎樣的音樂?我又為何會喜歡Post-Rock?

從G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、到甜梅號、到Explosions In The Sky、到草莓救星,我仍然繼續地、不倦地尋找答案。

這次,我來到錫盤街,我碰到波希米亞。

波希米亞:「即興是搖滾樂的最高形式」

把台灣4人樂隊波希米亞(Bohemia)歸納為後搖滾,似乎不太準確。或者,「即興搖滾」會是更貼近的形容詞。

他們也如此認為。成團已有3年多的波希米亞,可說是台灣其中一隊最奇特的樂隊。能彈結他與低音結他的3位成員陳俊安、黃宏駿與李常磊,加上鼓手莊弼涵,4人一直堅持只玩現場、不玩重覆的樂曲;樂曲也沒有歌詞,因為他們認為「有些事情是無法用話語來描述」,惟有透過最原始、最直接的音樂,才能表達自己。

他們選擇了搖滾樂。但是,是沒有經過事前採排、一上台便即席演奏的搖滾樂。就像Free-Jazz。

樂隊組成初期,4位波希米亞堅持每星期練團一次,從半夜練到天明,他們之間的心靈相通的無言默契,就是這樣子一點一滴累積起來。

2001年,他們自資推出了一張同名Live專輯後,部份隊員被徵召當兵。不過,當兵也有休假時候,期間他們仍斷斷續續地維持演出,去年也有參加春天吶喊音樂節;當日的表演,現在便錄製成波希米亞第2張Live專輯《The Invisible Door》。

聽波希米亞的唱片,你必須先要撇取錄音質素這考慮。可能礙於成本及器材等問題,《The Invisible Door》的錄音水準實在粗糙,但起碼比上張同名專輯好得多。

或者,從另一個角度去看,波希米亞在先天性殘缺的的差勁錄音質素下,仍能從唱片中清楚感受到他們強大無比的即興搖滾能量。你便知道,波希米亞是一隊何等不簡單的樂隊。

在《The Invisible Door》長約32分鐘的5首純音樂曲目內,波希米亞玩奏出一種藥味非常濃烈的迷幻搖滾,即興得來不失張力。從開首的《This Is A Gift, Wait A Minute!》的山雨欲來,轉折至《The Sky Line》以動人的噪音結他勾劃出茫茫蒼白景象。點題曲《The Invisible Door》個人覺得是最接近Go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的歌曲,由沉寂漸漸推演至中後段大量失真、失序的電結他演奏,無止境的狂飆狂亂,然後……

然後還有嗎?還有兩首,但我已分不清楚了。是哪首曲目已不再重要了。聽波希米亞,無論是樂者還是聽者,都會不約而同進入他們那扇無形之門,門後盡是一片失控境界。

幸好,這只是唱片錄音。實在不敢想像,如果一天有機會看他們的現場演出,我會怎樣。

錫盤街主腦琬婷(Photo Source: 小白兔橘子唱片)

錫盤街 進入另一個世界

從唱片架中找回昔日台灣女子樂隊瓢蟲的唱片重聽。從《Ladybug 1997》的Punk,到1998年最後一張《讓太空人跳舞》的Post-Rock;然後,樂隊主音結他手琬婷往美國芝加哥修讀錄音工程學。

芝加哥是美國Post-Rock重要大本營。不難想像,琬婷在異鄉仍會繼續她的後搖滾創作。進修期間,她曾跟當地2位音樂同好組成橘子空間,發表過一張同名迷你專輯。另外她也以個人名義推出2張習作式的CDR專輯《I'm Listening…》與《Sedaris》。

去年,琬婷終於學成歸來,很快便組成了新樂隊錫盤街(Tin Pan Alley),取自紐約一條著名街道。成員除琬婷外,還包括鼓手吳迪、色士風手吳貞儀,以及甜梅號的小白(昆蟲白),不過這次他不是彈結他,而是負責彈低音。

雖然組成日子不算長,但仗著琬婷與小白在台灣獨立樂圈的名氣,錫盤街很快便獲得不少知音。他們也決定快刀斬亂麻,在去年年尾小白當兵入伍前,錄好樂隊處女專輯《進入另一個隧道》,趕在今年1月農曆新年前發行。

據琬婷說,在錄製專輯的過程中,曾遇上很多不愉快事情。她尤其不滿意台灣錄音室的器材水平,如今聽著這張《進入另一個隧道》,發覺錄音的確不如人意,但若以有限資源的獨立製作來衡量,總算還可以接受吧。

基本上,錫盤街是琬婷的一人樂隊。專輯12首純音樂全由她創作,各位可盡情聽到她一手隨心所欲的電結他彈奏,時而急激、時而簡約、時而流麗,只可惜沒有機會聽到她和小白的雙結他演奏。

不想在此逐一品評碟內每首作品,正如琬婷說,錫盤街的歌名其實都沒有原因意思,只是為了在演出Live前、列出表演樂曲清單而起。但,《進入另一個隧道》這大碟名稱改得真好。

錫盤街引領我進入另一個隧道,通往另一個世界,身處這裏,令我回想起瓢蟲、甜梅號、Contriva、Do Make Say Think的一些美妙感覺。這感覺很好,如果我可以永遠躲在這裏,就更好了。

波希米亞 《The Invisible Door》(2004)
錫盤街 《進入另一個隧道》(2004)
錫盤街 《進入另一個隧道》(200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