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原文刊登於2002年《mcb》,現稍作修改,並改成粵文版本)
最近各位樂迷一定心情雀躍萬分,因為後搖滾兩大紅人 —— Sigur Rios及本文主角G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,最近不約而同推出新作,一場「Post-Rock之戰」即將上演,情況好比當年另一個世界Oasis VS Blur的Britpop大戰一樣激烈。
細心嘅讀者可能會發現,筆者寫錯咗樂隊名字,但其實我無。今次回歸,「神速黑皇帝」將樂隊名字中嘅感嘆號由最後移到中間,再唔係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!,而係G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。原因?無從稽考。我哋都知道GY!BE從來行為乖張,加上今次專輯推出非常突然,事前無太多相關消息發放,就好似Sigur Rios新出嘅無題專輯一樣,行事變得更低調及耐人尋味。或者人紅之後,就會係咁。
總覺得近年GY!BE已被人擺上Post-Rock界神檯,令人有一種「唔聽GY!BE,點同人講話自己識Post-Rock」嘅厭惡感覺。畢竟好多時候,兩個世界嘅事情都好相似。因為已成名,越嚟越多人對GY!BE嗤之以鼻,認為佢哋只係被過份吹捧,其實都唔係好勁啫。
事情真係咁?筆者從來都係擁GY!BE一派,最近同美國後搖滾新貴Explosions In The Sky結他手Mark Smith談起GY!BE,佢話說自己不算好鍾意佢哋,但不容否認佢哋對新一代起有好重大影響力。Mark話現時美加一帶嘅年輕人想「夾Band」玩音樂時,好多都以GY!BE做模仿學習對象,情形好似昔日Sonic Youth同Nirvana一樣。GY!BE果然無改錯名字,佢哋已升格為神明,受萬人敬仰。佢哋一言一行,將會影響日後無數人和音樂。雖然,神明通常都係身不由己。
因為身不由己,自從2年前經典專輯《Lift Your Skinny Fists Like Athena To Heaven》帶嚟極度好評及成就後,一眾隊員卻暫時放下GY!BE名義,努力發展各自嘅分支樂隊,可惜水準參差不齊。其中筆者最鍾意「有旋律有主唱」嘅HRSTA;1-Speed Bike卻嫌太普通太習作;Set Fire To Flames及A Silver Mt. Zion都唔錯,但氣勢鋪排仍未及GY!BE。對我嚟講,以上分支樂隊只能暫時止渴,或者呢2年來我所等待嘅,都係GY!BE新作。
其實音樂本身並無所謂錯錯對對,只係我哋混雜很多人為看法意見後,先令事情變複雜。回歸最基本,撇除所有成見藩籬,嘗試再去聽GY!BE,然後撫心問自己,佢哋嘅音樂,感唔感動到你?只要答案係「係」,其他一切都唔再重要。
所以GY!BE再次走埋一齊。新專輯《Yanqui U.X.O.》搵嚟著名音樂人Steve Albini負責錄音,此君去年同Mogwai監製嘅細碟《My Father, My King》,可以話係另一經典,莫非佢將會成為Post-Rock界另一幕後紅人?講返《Yanqui U.X.O》,從封套以至內頁設計,再次帶出GY!BE對戰爭與和平嘅關注,但一切可能有關嘅信息,只能喺Artwork中搵到較明確嘅蛛絲馬跡(今次出現戰鬥機及大量炸彈);音樂上就較模糊,因為新專輯係GY!BE首次無混入人聲 / 說話 / 演講喺樂章中,令一切只能意會。
或者咁樣更好。《Yanqui U.X.O.》可能係GY!BE有史以嚟最純粹直接嘅專輯。由兩部分組成嘅《09-15-00》,第一部分長達16分鐘,由開首以電結他及小提琴勾劃出一片沉寂孤零,漸漸地聲音開始明確響亮,當以為高潮即將來臨之際,卻又硬生生停落嚟,然後再醞釀,最終,都係回到我哋熟悉嘅GY!BE嘅澎湃氣氛營造,狂亂而多重嘅電結他彈奏、傷感不安嘅弦樂編排,仲有軍鼓嘅強力節奏,完完全全屬獨一無二嘅GY!BE式樂章,而且比以往更具旋律感及高潮迭起,相信稍後會抽出嚟做細碟。
緊接嘅《09-15-00》第二部份,彷彿係前曲餘韻,由最高潮滑落至最低點,短短6分多種荒涼意境,仿如人生最低潮,亦蘊藏無限傷感。詩人何雪雲嘅《你眼裡的悲傷》,會係呢段樂章最貼切形容:「你眼裡的悲傷,薄霧一樣輕涼,蓋在眼眶之中,淚意汪洋。你眼裡的悲傷,細水一樣悠長,流進空氣之中,四散飄揚。」
唔少人覺得GY!BE嘅樂章太冗長,又太重電影配樂味道,起初我都係咁認為。但再細心聆聽後,卻發現更似一首首後搖滾古典樂章。高低起伏嘅鋪排、段落之間嘅構造,皆配合得絲絲入扣,雖然刻意著跡,卻不得不佩服佢哋嘅音樂造詣,將搖滾樂提升至古典音樂層次。同樣超過20分鐘嘅《Rockets Fall On Rock Falls》及《Motherfucker=Redeemer》第一部分,兩曲都係最佳例子。前者最特別在充滿金屬味電結他彈奏,充滿空洞感,結尾亦不忘嚟一段短小靜態Reprise;後者一開始透過急速節拍,令爆炸式高潮好快地,逐步逐步推進迫近,以致一發不可收拾。於是高潮喺中段已完結,餘下10分鐘平靜。
《Motherfucker=Redeemer》第二部分同第一部分有乜嘢關連?對我而言,佢更似一首獨立樂章,一首描繪我內心世界嘅樂章。我從來都唔理GY!BE音樂中意圖表達嘅沉重信息,我只關心我自己。《Motherfucker=Redeemer》第二部分,連綿嘅低音及重覆嘅鼓擊節拍,就係我嘅表面。而背後層層疊疊嘅電結他,就係寂靜中嘅暴風,等待一刻爆發。當低音及節拍越急激,背後嘅電結他便越繁亂,卻始終去路無從。
正如如何堅強嘅人,心裡總有佢嘅秘密想同其他人分享。如果唔能夠分享,惟有沉醉喺音樂當中,尋找類似情感認同。我開始明白,點解我會鍾意Post-Rock。實在好希望,終有機會親身睇到GY!BE嘅現場演出,或者到嗰個時候,我嘅情緒先能夠完完整整宣洩出來。而家嘅我,只不過係喺度自欺欺人。
G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嘅《Yanqui U.X.O.》,同步喺另一個世界推出,Constellation發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