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蟲白《瞬間》── 沉默中,讓作品說話

為甚麼事隔足足11年後,昆蟲白才發表他第二張個人專輯《瞬間》?

熟悉台灣獨立音樂的朋友,相信一定聽過昆蟲白。當年他與葉子及柚子組成經典後搖滾樂隊「甜梅號」,影響後來無數樂團和音樂人。他也是「錫盤街」的低音結他手、「絲襪小姐」的結他手,其他參與的樂隊還有「法蘭黛」、「銀巴士」……以及更多數之不盡的客席演奏。個人名義的作品,最為人知是跟陳建騏及張見宇擔任電影《刺青》配樂,入圍金馬獎;2011年,昆蟲白推出處男個人專輯《自然人》。2022年7月28日,《瞬間》面世。何解選在這一天推出?

因為這一天,是昆蟲白的生日;《瞬間》就是他送給自己的46歲生日禮物。

其實早在5年前,昆蟲白已萌生製作第二張專輯的念頭,但在音樂人身份以外,他還是一名丈夫/爸爸。2018年次女兒誕生,他笑言「完全回到育兒狀態裡」;其後又受到全球疫情影響,令計劃一再延後。直到去年9月,昆蟲白把握時間,和創作動力,將這些年累積下來的新歌重新編排整理,聯同好拍檔Dudu(低音結他)、包子(結他)及小光(鼓),短短2個月火速完成樂器錄音,也促成專輯名稱由來,「抓住瞬間的火花,呈現出即時的最佳狀態」。

在音樂圈打滾超過20年,人到中年的昆蟲白,面容仍然保持年輕,音樂上已去到得心應手、隨心所欲的高手境界。高手的作品,從來毋須自稱偉大與否,而是由別人嘉許於你。《瞬間》內9首新作,大多是有旋律歌詞的歌曲,也穿插數首後搖滾純音樂,十分照顧Post-Rock老樂迷。

第一首派台歌曲《天使的塵埃》,昆蟲白表示是向90年代台灣著名黑幫電影《少年吔,安啦!》致敬,末段特別安排一段吵耳而動聽的音樂演奏,卻嫌只得分多鐘,不太夠喉。第二首主打、專輯同名作《瞬間》相對地更加Post-Rock,旋律短短的只是配菜,更多時候是由長長的Instrumental主導,自甜梅號年代開始追隨他的Fans,聽到一定很感動。

昆蟲白《瞬間》MV

我就是自甜梅號年代開始,已追隨昆蟲白的Fans。專輯推出短短個多星期,已反覆不斷聽了很多很多遍。對我而言,這張唱片當然不能簡單地只用「感動」兩字來概括,但亦很難在此毫無保留表達自己所有感覺,真的有很多話想說,卻不知怎樣一一說出口。只可以說,《瞬間》坦誠地記綠了昆蟲白過去一段日子以來的經歷,有高有低,彷如箭一樣匆匆而過的光陰,總帶著射不中紅心的遺憾。他筆下的歌詞內斂而抽象,卻又如此忠實地反映人生。

不想在此逐一解構每首歌曲,但就算你不熟悉昆蟲白的音樂,只要你願意細心聆聽,再讀讀他在「StreetVoice街聲」內撰寫的歌曲簡介,以及這陣子他的新碟訪問文章,定能感受到歌詞背後的意涵,盡是他對生活種種的情感抒發/發泄,無論是喜是悲是無奈,都象徵著繼續活下去的勇氣。

唯一我想特別提及的,是《城堡》一曲。曲式是我們熟悉的有主唱的後搖滾。「還有甚麼讓我更痛/翅膀斷落墜地之後/謊言悄悄肆虐/我不能等待著被救援/別想在沉默的背後甚麼都不做」。歌詞沒有明言時代背景,即是套用在任何時代、任何國家、任何人都適合,只要你對昆蟲白唱的內容有觸動。

昆蟲白《城堡》Official Audio

別想在沉默的背後甚麼都不做。昆蟲白選擇排除萬難、相隔11年後再出個人專輯。21年前夏天,某一日早上,我在台北公館誠品音樂遇見昆蟲白,買了甜梅號處男專輯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,那真是一張偉大的後搖滾作品。當晚,我前往一間喚作「地下社會」的酒吧,看他們的Live;回港後寫了一篇甜梅號樂評,投搞往《mcb》獲刊登,後來感恩獲主編袁智聰賞識,成為雜誌的固定作者。

今天,公館誠品音樂、地下社會和《mcb》俱已結業。去年,我選擇再寫樂評,開設了這個網站。希望我能繼續寫下去。

昆蟲白《瞬間》(2022)
昆蟲白《瞬間》(202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