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成日聽返陳百強嘅歌,佢啲歌的確好多都好好聽,旋律好靚,歌詞簡潔,意境深遠。亦因此睇返好多佢當年嘅訪問、節目,以及有關佢死嘅報道。
我好鍾意Danny其中一首歌《盼望的緣份》;論流行,一定唔及得上《偏偏喜歡你》、《今宵多珍重》、《當我想起你》、《深愛著你》、《漣漪》、《幾分鐘的約會》呢堆經典情歌。早排睇咗佢當年一個音樂特輯《感情寫真》,節目入面播完由「阿梅」梅艷芳同何超瓊客串做女主角嘅《深愛著你》MV之後,緊接Danny一段愛情自白:「成三十歲啦,都仲係寡佬一名,同時未曾試過談戀愛……」呢段說話令我印象好深刻,突然間,我有一種感覺,原來Danny唱咁多痴心情歌,乜嘢「曾在我心,如此深深」、「愛已是負累,相愛似受罪」、「心中想你,如今想你,懷念昨天的你」……無論佢唱得幾情深幾肉緊都好,對佢自己嚟講,其實係一種諷刺。越唱得多情歌,只會令佢越痛苦、死更多細胞;《盼望的緣份》先係佢嘅心聲:「自己孤單,還要天天唱著情歌」先係佢嘅寫照,嗰份憂傷、無助同盼望,唔係扮出嚟,亦唔係填詞人鄭國江求其寫出嚟,而係真真正正發自Danny心入面嘅孤單。
《感情寫真》入面,Danny請嚟好多圈中朋友做嘉賓,節目度唔止一位,包括阿梅、「發哥」周潤發等,都不約而同咁講:「Danny係一個好需要人錫嘅人。」發哥仲話:「你快啲笑吓,寬容啲啦。」一個成日唔笑、需要人錫、需要人愛嘅人,代表佢生活究竟係開心定唔開心佔多數?睇完成個音樂特輯、睇完Danny對住鏡頭嘅獨白、佢同咁多位藝人朋友傾偈、佢嘅姿態神情,我感受到,佢係偏向唔開心居多。
陳百強當年係咪患咗抑鬱症?八十年代有無人談論抑鬱症?Danny係咪一個超完美主義者?佢係咪因為對自己要求太高,最終頂唔順爆煲?佢做藝人歌手,要面對幾多閒言閒語、流言蜚語?佢每一分偏差,全受到注望,心入面究竟背負咗幾多壓力、幾多重量?係咪一句「食得鹹魚抵得渴」就可以輕輕帶過?有人患咗抑鬱症,係咪輕輕一句「抗壓能力差」「無做生涯規劃」、「死係解決唔到問題」、「大把人慘過你,佢哋都未死,你做乜要死?」就可以解釋晒?我哋呢個社會,究竟有無嘗試真正去關心、了解情緒有問題嘅人,以至而家呢一代年輕人,心入面諗緊啲咩?
曾經患抑鬱嘅旅遊寫作人薯伯伯話,最有效嘅方法,就係用心聆聽佢哋嘅感受。呢段日子,我一直努力聆聽陳百強嘅音樂,嘗試了解佢嘅感受。填詞人向雪懷講,佢填嘅《我的故事》,係Danny最愛嘅自己歌曲。「問,可否感到,給你望見到的,不是我?」唔止Danny,我都覺得寫得好中。平時我哋睇嘢,往往只係用眼去睇,而唔係用個心去睇。我嘗試用個心去聽Danny嘅音樂,然後我發現,當我再聽《偏偏喜歡你》、《今宵多珍重》、《當我想起你》、《深愛著你》、《漣漪》、《幾分鐘的約會》時候,我開始感受到Danny同樣係用個心去唱呢啲情歌,雖然歌詞講嘅痴情愛情,未必係Danny感同身受經歷。但我發現,Danny係用佢心入面嗰份孤單、盼望去唱出嚟,所以呢啲歌仍然充滿感情,仍然係經典。嗰一份諷刺荒謬嘅感覺,亦隨之消逝。
「我自己始終都係一個好感性嘅人,我喺孤單嘅日子,實在好需要有一個伴侶,可以同我分享我嘅成功、我嘅唔開心……」呢段係Danny喺《感情寫真》入面愛情自白嘅下半部。阿梅發哥講得無錯、Danny佢自己都知道,佢係好想有人錫佢。Danny另一首經典《長伴千世紀》唱道:「此際在眼裡只得你,笑語體貼入微。你的言辭姿態神情,從未和我分離……忘了憂,忘了悲,陪著天天也歡喜。留你心,留我心,長伴千千世紀……」我相信Danny心入面盼望嘅另一半,正正係歌詞中所描寫嘅「你」。呢一個「你」,唔止係另一半,可以延伸至屋企人、朋友、師長……乜嘢身份都好,總之佢係一個關心你、俾你呻、願意聽你個心講嘢嘅人。「不如我哋試吓,搵出個問題喺邊度吖?」問題可能最終都解決唔到,但起碼,我哋唔再係孤獨一人作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