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投稿】當生命遇上Sugar Plum Ferry

(原文刊登喺2001年《mcb》投稿版,現版本稍作修改)

2001年夏天,身處異鄉台北,某日朝早,嚟到現已關門大吉嘅「誠品音樂」台大店,當我專注搵Post-Rock樂隊如Ui同Flowchart舊作時候,店入面播嘅音樂,令我無得唔分神過去。

「好似Mogwai,仲有Contriva!」呢個係我耳邊第一個感覺。簡明結他旋律、重覆和弦結構,好typical嘅Post-Rock格局,一聽就知係我杯茶。即刻走去收銀櫃檯問店員,呢隊係邊隊樂隊嚟,佢吐出「甜梅號」三隻字,令人意外係佢緊接一句:「我係呢隊樂隊嘅結他手!」

甜梅號(Sugar Plum Ferry),台北獨立樂隊,三位成員包括負責結他同主唱(其實佢哋主要玩純音樂,唱嘅部份唔多)嘅小白、彈低音結他嘅葉子,以及鼓手柚子。誠品音樂播放嘅,係佢哋當日新推出嘅處男專輯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(Lack of Something)。小白問我:「今晚我哋有一場Live Show,有興趣嚟嘛?」我記低時間地點:「好啊,我應該嚟到。」

甜梅號《一個人的水道》Audio

一個人的捷運

離開「誠品音樂」,一個人坐捷運由公館去淡水。嗰日係星期六,去淡水嘅遊人好多,捷運車廂入面,人群擠到水洩不通。我將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放入Discman,將音量開到最大,合上眼睛,夾雜喺嘈雜人群中間,佢哋講啲乜,我已開始聽唔到,耳邊響起嘅,只有甜梅號嘅音樂。

甜梅號嘅音樂,真係好似Mogwai,嗰種由寧靜漸變狂亂,再回歸沉寂嘅音樂模式,根本就係Mogwai喺《Come On Die Young》時期嘅顛峰表現。

仲有Contriva,甜梅號喺處理樂曲開首嘅簡潔和弦時,嗰啲乾澀嘅流麗結他彈奏,處處令我想起Contriva嘅清新Post-Rock風格,動聽得無話可說。仲有Godspeed You! Black Emperor同Fly Pan Am嘅山雨欲來氣勢、The Sea and Cake嘅冷靜沉鬱,或多或少都可以喺佢哋某啲樂曲片段入面,搵到相類近氣味。

身邊人群繼續高談闊論,我繼續合埋眼睛,置身喺一個人的水道,任由五官精神,隨住甜梅號肆意漫遊。而家聽緊邊一首曲目?都唔再重要,我只知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帶俾我58分46秒嘅抽離疏冷空間,比由公館坐捷運到淡水嘅車程仲要長。

短短一程車程,我愛上甜梅號。小白、葉子同柚子紮實緊湊嘅演奏,再次引證Post-Rock嘅魅力:毋需冗長歌詞、複雜旋律,只要幾個簡單和弦,就能演奏出豐滿多變嘅純音樂,入面已包含咗千言萬語,任由聽嘅人自行心神領會、自我沉溺其中。雖然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嘅錄音及混音水準未盡人意,一切都阻止唔到甜梅號展現佢哋嘅音樂才華。

宿命中拒絕宿命

夜晚,嚟到台北師大路一間叫「地下世界」嘅陰暗酒吧,細小空間入面早已滿座,其實都係得百幾人啫。舞台燈光音響好簡陋,呢一切都係地下樂隊搞音樂會嘅宿命格局,不過我深信甜梅號非池中魚。柚子成晚好cool好專心打鼓擊;葉子成晚背對觀眾,匿喺Amplifier前彈低音玩effect;小白成晚垂低頭彈結他,好有Shoegazer風範。現場嘅甜梅號好低調好怕羞,音樂卻比大碟更迷幻更狂亂,某啲樂曲更有Post-Punk色彩,嗰份空間感更為之擴張,唔小心嘅話,隨時跌入佢哋挖下嘅深淵。

甜梅號Live@地下社會,2001夏天(Photo: Jansen)

多謝,你哋提醒咗我

「你哋玩得相當唔錯!」呢句係完場後我同小白講嘅一句老土讚美話。世上有無數鮮為人知嘅出色樂隊,甜梅號唔會係第一隊,亦唔會係最後一隊。但既然俾我碰巧遇上,一切好似命裡有數,絕唔容許我有任何異議,一切都係天注定。

不過呢,生命仍要繼續行落去,咁甜梅號對我日後有乜影響?當年嘅我當然唔知道,只知道嗰時成日匿喺房入面,沉溺喺一個又一個58分46秒嘅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世界入面,然後問自己,咁樣樣有咩作為?

多謝甜梅號,當年就係你哋,提醒我「是不是少了什麼」。

甜梅號《是不是少了什麼》(2001)